2003年1月7日联谊报
钱夙伟
已经很长时间了，电视台某个频道播出的一个又臭又长却又出奇地热门的连续剧，右下角每天的挂角广告，几乎都被“泌尿专家张惠康”包下了，在这几个粗黑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主治的疾病名称，当然每一个都有着一种暧昧的意味。
我注意这个广告，是因为张惠康其人我是熟悉的。住老房子的时候，我们是街坊邻居。他父亲开过私人诊所，作为老中医，在城里却几乎没什么名气，不免为之难堪，幸好在乡人中倒还有点影响，也算挽回点面子。后来诊所关掉，他进了中医院，仍常有乡人带了当时很值钱的鸡蛋、大米来府上求诊，因此，在我们的印象中，他家一直是个殷实之家。然而，张惠康虽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读书却年年红灯高挂，到中学里更是连连留级，人家大学都读了好几年了，他还在中学里混，好得后来文革，统统毕业，后来就全部上山下乡。再后来老房子拆迁，张惠康也就与我们不大有什么来往了。
听说张惠康在乡下当上了赤脚医生，大概人家以为他父亲是老中医，在他身上总会传承一点吧。当时赤脚医生是很吃香的，果然，张惠康充分利用这点效应，先是睡大了大队书记女儿的肚皮，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大队书记的东床快婿，再后来当然是第一批上调到城里。上调后，据说在一家航运公司医务室工作，我想总不会当医生吧，难道在他身上还真会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奇迹发生吗。后来听说他把大队书记的女儿甩了，和医务室一个有夫之妇的女医生搞在了一起。大队书记曾带了几十个人找到他家里，吓得他很长时间里东躲西藏。
想不到这张惠康现在竟然有了如此出人意料的长进，不仅领衔挂帅着一家诊所，还成了专家。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他敢于在电视上日复一日地打广告，显然一是积累了一点实力，二是这广告看来也是收到效果的。确实，这家伙开出这个专科门诊，还是看准市场行情，摸透病客心理的。他知道这些病客宁愿偷偷摸摸地到他的小诊所，也不愿让人看到去大医院，而这些毛病，一般都难以启齿，看好了自然不会去说，看不好更不会去四处宣扬，因此，于张惠康来说，真是可以稳笃定地当他的专家赚他的钞票。
前些天，我去省城看一个朋友，这位朋友是省城有名的泌尿科专家，却不意在他家里碰到了张惠康。见我进来，张惠康神色有点尴尬，打过招呼就匆匆告辞了。我问朋友张惠康怎么会来，朋友说，还会有什么事，当然是找我看病。我颇感诧异，问看什么病。他说，到我这里还会看什么病。我说，他自己不是开着泌尿科还自称专家吗。朋友颇有意味地嘿嘿一笑，我发现，他的笑，真的是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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