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20日湖州日报
钱夙伟
这个标题或恐有标题党之嫌，因为这只是我当初的目标，换言之，我曾经要培养一只素食主义的猫。
记得上个世纪住旧弄堂老房子的年代，家中养过一只猫，当然不是作为宠物来养的，那时生活艰难，人的肚皮都不大吃得饱，如果不是鼠害为患，又怎么可能每天雷打不动地挤出二分钱，列为猫鱼的专项开支呢。
当然，那时候，不大可能对猫谈素食主义的问题。试想，一只吃素的猫，慈悲为怀的猫，还会去捉鼠，而且在抓获战利品后大快朵颐吗？解馋，对肉类之美味的追求，正是猫捉老鼠的原始而强大的动力。
而今当然不需要猫去捉鼠了。水泥钢筋的房子，老鼠即使有一副铜嘴铁牙，也难以打进地洞钻入房内行窃，实际上，铁门纱窗的严密防范之下，连一只苍蝇都不可能越雷池半步，因此，如今城市里的猫，是不大需要捉老鼠的功能了。既然猫吃鼠的生物链不再需要，那么让猫吃素，就有了现实的可能。
于是，下面就要说到这只芳名叫做“妞妞”的素食主义的猫了。
老话说，哪只猫儿不吃荤。但是，才出娘胎的“妞妞”，猫生之初就根本不知荤腥的滋味，如果从此以为素食是天底下的美食之最，并因此拒绝荤腥的诱惑，成为素食主义者，应该是可能的。
一开始，循着这条轨道，没有任何的枝节。被我们“领养”之后，无论从吃粥到吃饭，妞妞似乎一直心无杂念，专心致志，津津有味，后来，觉得吃素也不必太苛刻，以致营养失调，就拌一点清淡的菜汤，这竟让妞妞莫名兴奋，那滴溜溜的黑眼珠似乎透着十二万分的感激。
然而，实际上，妞妞根本就没有因此而满足。有一天，我看见她正疯狂地往一只空袋子里钻，我夺过袋子，她竟然一口咬住，死死不放。平时性情温柔的她竟成“野蛮女友”，甚让我意外，后来看到这是牛肉干的包装袋才明白，是残存的香味，让妞妞忘乎所以。
我忽然觉得万分的惭愧。因为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让妞妞成为素食主义者？自己三天不吃鱼肉嘴巴淡出鸟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就能施于猫？享受生活的乐趣，于一只猫，即使是一只不用捉鼠的猫，也是天赋的权利。
妞妞当然没有成为素食主义者。这其实也没有任何的可能。确实，你可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一只猫，却不能改变乃至扭曲其天性。既然如此，就不妨彼此尊重，人与人如此，人与猫同样如此。
一年后，妞妞被送给了一家鼠患正凶的小饭店。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捉过老鼠的妞妞，居然很快平息了鼠患，老板很满意，也愈让我觉得，当初的素食主义梦想是多么荒唐。确实，有些东西，亘古不变，不仅需要尊重，其实还得有点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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