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西方都注意到了这一变化——瑞银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安德森日前撰文指出,中国企业正在将人民币升值、原材料价格上涨等成本转移给海外买家。“世界其他地区已经在为进口的中国产品多付一些钱。”
支持这一观点的,是海关总署的一组统计数据。该统计显示,今年1—5月份,我国主要出口商品,特别是制成品价格普遍上涨:塑料制品平均出口价格达到1925.5美元,同比增长7.6%%;电视机平均出口价格达到164.1美元,同比增长96.4%%;摩托车平均出口价格为347.5美元,同比增长9.2%%;自行车平均出口价格为37.7美元,同比增长7.7%%。
环球资源(GlobalSources)9月公布的一份大范围调查结果也称,他们6个月内访问了中国内地741家供应商,70%%以中国内地为基地的制造企业表示,将在未来一年里提高出口价格,价格升幅会被控制在10%%以下。
这似乎并不符合外界对“中国制造”的一贯印象——在过去的20年间,贴着“MADEINCHINA”标签的各式物品流遍了全球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靠的便是“价廉物美”的通行证。对海外市场而言,“中国价格”如同一只旁人无法猜透的魔盒,不管外界行情如何变化,“中国制造”永远能够把任何成本的上涨消化在国际同行看不到的地方,拿出的低价更是令后者望洋兴叹,最后不得不黯然退出。
但这一“神话”被打破并非是在今年。在2006年10月举行的第100届广交会上,国际买家就吃惊地发现,“中国制造”企业第一次不分行业地全面调高了对外出口的价格,平均涨幅为10%%—20%%。随即,有专业人士对长三角、珠三角等制造业集聚区近300家企业进行深入采访调查,得出的结论是,“一个个已经或者正在积极调高产品价格的中国制造商们,正在发生一次划时代的群体性蜕变”。
人们的兴趣在于,“中国制造”此次涨价,究竟是一种在各种成本重压和人民币升值下的短期反应,还是与过去的20年挥手作别?一直被欧美代理商、零售商奉为“全球制造商不可逾越的标志”的“中国制造”,一旦主动调价,其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是否会削弱?这一举动是“中国制造”神话终结的征兆,还是中国企业转型的契机?
在部分企业和专家看来,虽然出口商品单价上升,不排除国际性通货膨胀压力上升等客观因素,“但其中也有企业议价能力提高,产品升级等因素”。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梅新育甚至表示:“尽管中国制造业部门在总体上还不具备十足的定价权,但价格谈判能力正在增强,这将成为一个趋势。”
这显然是一个令人鼓舞的信号——“中国制造”之所以涨价,是因为有了涨价的底气。仅举两个例子。位于中国小商品交易之都义乌的浪莎袜业,产品分为两类,一类是有专利技术独其一家的,占3/4;剩下的则是普通袜子。该集团高层曾自信地表示,对于前者提价,他们非常有把握,“因为公司和客户都清楚,这种产品的利润率非常高,即便客户不提价,仍旧有大把利润”。至于后者,“公司有很多生产线是别人没有的,你买不买呢?如果便宜产品你到别处买,那特殊设备生产的产品我也可以考虑不卖给你。对不起,机器没空”。
他们的“底气”源自以下事实——每年1亿元的设备投入,号称拥有全球最先进的生产线,300多项国家专利技术,海外工程师团队,与东华大学、杭州工程学院、浙江大学的科研合作,中国袜子出口冠军地位……
这和浙江永康超人集团的老总在“教育”其海外客户时的语气如出一辙。而据后者称,超人之所以能在电动剃须刀领域连续9年位居中国出口冠军,主要是因为产品具有技术领先性,“超人集团95%%的产品都有国家级甚至世界级的专利,这种产品定价一般预留了比较大的利润空间。国内竞争对手都有的常规产品也要比同行价格高10%%左右,与一般靠价格竞争的企业并不在一个竞争水平线上”。
因为自主创新、技术含量高而能够拥有较为独立的定价能力,以及更高的议价空间,在业内专家看来,浪莎和超人应该代表着大多数制造业行业龙头企业的特点。也正是这些有议价能力的企业,在此次制造业涨价中,相对主动。
但由此也引发了另一个问题——开始变得“昂贵”的“中国制造”,还会不会受到国际买家的认可?
在2006年秋季广交会上,前三天出口成交累计达到82.13亿美元,比上届同期增长10.88%%,比上年同期增长21.18%%。而深圳进出口协会提供的数据显示,深圳海关去年平均一天的出口额为2.8亿美元,今年则每天超过3亿美元。显然,在涨价之后,“中国制造”仍旧具有不可逾越的竞争力。
专家对此的解读是,在经过了多年发展后,“中国制造”的核心竞争力已经从低价转移到了协同配套能力上。这个“协同配套能力”,就是“中国制造”依靠多年积累建立起来的完善的上下游产品配套体系(产业链)。“不管什么产品,上游都有非常成熟的零部件加工企业做配套”,而大量的零部件加工企业代表着完全意义的竞争,残酷的竞争逼迫他们不断降低成本,提高管理水平。正是这一点,造就了中国拥有周边国家无法超越的竞争力。
在超人集团的老总看来,这次提价反而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竞争优势。“中国的劳动力也许已经不是最便宜的了,但是,一定是性价比最高的。在东南亚或者非洲,要找到像中国如此大量的熟练技工,完全不可能。劳动力的性价比是这样,产品的性价比也一样。”
其意不言而喻,而据说,抱有类似想法的企业不在少数。看起来,面对已然到来的“中国制造”涨价潮,国际买家们除了接受,似乎已无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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