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幅员辽阔、民俗各异,传统村落各地不同,乡土建筑更是千变万化、十分复杂。一个个村落能反映各地不同的文化传统和社会特色。基于建筑功能,可以将乡土建筑归纳为住宅、寺庙、祠堂、书院、戏台、酒楼、商铺、作坊、牌坊、小桥等。这些建筑都与几千年来中国各地的乡土生活密切相关。
山西灵石静升镇
湖南张家界石堰坪村
安徽黟县宏村镇
而在中国北方的村落,更让人关注的是寺院。北方单姓血缘村落较少,人口来源复杂,而寺院是村落管理、生产和社交的重要场所。书院的功能也与寺院相似,既是学堂,也是知识分子聚集、交流和议事的场所。
安徽黄山呈坎镇罗东舒祠
在面对自然时,乡土建筑常会借鉴风水理论。风水中有一种理想的空间布局和生活方式,对村落发展影响巨大,只是我们今天对古代的风水理论所知依然有限。
浙江建德新叶村景观
在历史上越是偏僻,越是落后的村落,今天旅游发展便越好。如今旅游很少触及村落文化,对建筑文化也很难有深入表现,因此很难提供独特旅游体验。现在的旅游开发是全国村落“千村一面”,似乎所有村落旅游都在谈绿色蔬菜、有机农业、养生休闲。
城市人口数量取决于农村的粮食产量,从五代开始,中国的疆域已近极限,在农业技术没有重大提高的背景下,农村越来越难以供养逐渐增加的城市人口。新增人口逐渐被疏导至农村,只能通过精耕细作来提高粮食产出,虽然生产效率降低,但却能供养更多的新增人口。
宋代之前,政府常常通过地方官员课税。但随着农村人口越来越多,村落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边远,若依然依靠官员管理,便会导致冗官问题。这一问题的解决方式便是所谓的“皇权不下县”,宋代之后,中央不再通过官员深入农村收税,而是通过乡绅阶代理人管理农村。这样让每个村落都有相当大的政治自主性。
直到南宋末年,中央政府意识到这种新的儒学潮流能够有效的管理地方社会,这种新的儒学才被提高到官方儒学的高度,才有了“宋明理学”的兴盛。由此可见,元明清三代中国的儒家文化,也有着很深的农村底色,中国农村其实也有着相当的文明高度。
江西九江白鹿洞书院,朱熹曾在此讲学。
四、文人士子对乡土建筑的影响
“楼上厅”外观
“楼上厅”二层梁架
在浙江西部,有一类建筑,主要活动空间在二层,二层宽阔、高敞、梁架粗壮且雕饰繁复。需知在浙江夏秋季节,二层较热,并不适合居住,人们通常居住在一层,这些建筑为何在二层起居呢?村民们说二层用来喝茶、祝寿或听戏,但真的仅仅如此么?
徽州明代民居外观
徽州明代民居剖面图
徽州明代民居当中也有类似的建筑,1950年代刘敦桢先生考察徽州时便已发现,同时指出明代《鲁班经》中也有类似建筑剖面,说明此类民居在当时比较普遍,而从现存实例能够发现,类似建筑在明末清初大量出现。
在徽州清末别厅也有一种类似的建筑,二层也比较开敞,视野和装修较好。这些别厅是徽商为了晚年养老而特意建在中轴线之外的建筑,主人年老之后常在二层自娱和读书,饭菜需仆人递送。与此同时,这些建筑也是友人聚会之处,朋友们读书、品茶、凭楼远眺,便也需要窗外园林为此造境。
宋代方志中的“燕堂”
在宋代衙署当中也常有类似形式的建筑——“燕堂”,是官员们傍晚远眺、交游、赋诗、宴饮之处,宋代方志中常见相关吟咏之作。浙江宁波天一阁也与此类似,建筑原是明末官员范钦告老还乡的居所,范喜欢收藏古籍,并常与友人在此小聚,范去世后,后人为保存先人藏书,才将天一阁专用于藏书。
中国南方的广东、福建、浙江等地很常见弧形山墙,在广州称为“镬耳墙”,福建和浙江称为“观音兜”,在四川等西南省份又称为“拉弓墙”或“猫拱背”。
广东广州镬耳墙
四川拉弓墙或猫拱背
福建、浙江观音兜
广东潮州水形山墙
这样的山墙在各地有不同的意义,有的说是风水作用,有的说是吉祥寓意,有的说是房主人身份的象征,可这样的山墙真的那样“中国”么?显然不是。在东南亚和南亚地区,从柬埔寨吴哥建筑到越南中部的占婆建筑,以及印度南部泰米尔建筑,均有类似的山墙存在,其年代也比中国的弧形山墙早很多。
东南亚弧形山墙
东南亚弧形山墙
中国南方弧形山墙不仅借鉴了东南亚印度教寺院的形式,语音也有延续。弧形山墙在广东被称为“镬耳墙”,“镬耳”在汉语粤方言中读作“woyi”,在福建、浙江的名称“观音兜”,吴方言读作“kuoyin”。在马来语中,印度风格的庙宇被叫作“kuil”或“koil”,而在泰米尔语中“kōyil”或“kōvil”就是庙的意思。从中我们不难看出语音和语意的演变。
山东曲阜孔府
浙江江山廿八都镇
中国工匠依靠南海季风,常会游走于中国、中南半岛和马来群岛上的城市,三地的“建筑季”拼合在一起,也恰好形成一年。历史上有很多传教士记载中国工匠在东南亚建造的事迹,闽南工匠也曾垄断雅加达、马尼拉等地建筑业。清雍正年间开始,粤海关需向内务府进贡广东局匠师,这些匠师专门为皇帝制作家具,风格中多有西洋样式,这与匠人们在东南亚广泛游走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