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中国传统建筑,它是我们中华民族园悠久历史的见证,它镌刻了苦难抗争和辉煌,是我国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它章显了质朴优雅灵动豪气,是我们建筑人的文化自信的根基,保护我们传统建筑历史遗存,是我们每个中国人的责任,爱惜它就是爱我们的先人,你欣赏它就是欣赏智慧和创造,传承它就是延续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命脉。”这是工程院院士张锦秋先生,在央视大型综艺节目《国家宝藏》中的一段真挚表述。值得我们揣摩和学习。
中国传统的木结构建筑,犹如在广袤的森林外再建一处森林。受木材承重能力的限制,屋顶的覆盖和装饰很少选用石材,而是以相对轻便耐水的陶器为主。早在商周时期就出现了青瓦和瓦当,春秋战国的图案瓦当、秦汉的文字瓦当更是巅峰之作。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屋顶的装饰也更加的丰富了,南北朝时期出现了鸱尾、龙头、琉璃构件,唐宋更是把这些发扬光大。
龙文化是灿烂的中华文明的组成部分,它是祥瑞的化身,建筑上装饰的龙头,可以驱逐来犯的厉鬼,守护家宅的平安,帮助人们战胜自然灾害(雷电、火灾等自然现象)。龙头使用在建筑屋顶的垂脊末端或戗脊上,叫垂兽或戗兽可能更准确一些。
但北朝到宋代这段时期,它是一个圆雕立体的独立龙头,与明清的垂兽和戗兽有明显区别,喜欢它的人都叫它“龙头”。有张嘴的也有闭嘴的,头顶大都有角,一种是一体件,另一种是头角独立烧造,使用时重新组装。造型既抽象又夸张且极具张力,尽显古代匠人深厚的雕塑功底和对艺术的理解。(图一、《明皇避暑宫图》)现藏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作者:郭忠恕,五代后期杰出的画家,画的是骊山华清宫,图中清晰的记录了龙头的使用位置。
图一、《明皇避暑宫图》局部
龙头自从出现以来,一直是皇家宫殿、王府、祭祀建筑和庙宇屋顶上必不可少的装饰元素。国家博物馆展出的宁安渤海上京城遗址出土的唐代琉璃釉龙头,银川西夏博物馆展出的西夏皇陵出土建筑构件就非常有代表性。中华大地上元代以前的建筑屈指可数,建筑上的装饰也大都被后朝修缮更替殆尽,从地表的建筑上基本看不到龙头的身影。所见不多的也都是近些年工程建设出土的,存世量很小,平时很难见到,所以系统的去研究和整理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北朝到唐代的建筑规模宏大、稳重大方,与之对应的龙头也是个头硕大、造型浑厚、气势磅礴、极富活力。1996年山东青州龙兴寺出土了一大批震惊世人的北朝到宋代佛教石造像,与这批造像同时期的建筑遗址中,也出土了大量的残损的建筑构件,很少有人去关注和整理它们,大都散落民间,龙头作为同时期的雕塑作品,艺术水平也是极高。表面的银色皮克是青州龙头的一大特点,历经一千多年,仍清晰可见(图二,北朝青州陶龙头修复件,高50cm)。
图二、北朝青州龙头
这个时期邺城、洛阳、大同、西安等地建筑上,垂脊和戗脊上使用的是平面的兽面纹砖,很少见到立体的龙头出土,山东河北河南一些北朝到唐代经济文化重镇也都有少量残件出土(图三、山东唐代陶龙头,高55cm)。同时期的南朝健康,南京地区也有出土。
图三、唐代山东龙头
宋代生产力的不断进步,经济更加的富庶,那时的经济文化重镇,东京汴梁、北京大名、卫州、东昌府等各地,现在城市扩建老城改造,都有相当数量的建筑构件、瓦当、龙头出土,宋代建筑规模一般比唐代小一些,但比唐代建筑更为秀丽,绚烂而更富于变化,更注重装饰。
山东宋代残龙头修复图
宋代龙头较唐代龙头,造型上更加的纤细轻盈,纹饰也更加的细腻,色彩上也更丰富了,黑漆光皮壳、朱砂或颜料涂抹,绿釉琉璃、瓷胎三彩龙头也都有见到。河南地区出土的龙头最为精致细腻,龙头上纹饰非常繁复,鳞片的刻划都很精巧(图四、河南宋代陶龙头,残高40cm)(图五、河南宋代陶龙头,残高40cm)。
宋代河南龙头
山东河北出土的就略显粗矿,但造型的张力更好一些。西夏博物馆展出的建筑构件、龙头是最多的,其它的各地方博物馆对这块都不是太重视,相应的展品也就非常少。
图四、宋代河南龙头
图五、宋代河南龙头
山西元代三彩琉璃龙头,高52cm
明清建筑上垂兽和戗兽的形状发生了变化,变得有身有腿更具像了,不像传统的独立龙头那么的抽象。皇家建筑群、王府和有些规模的庙宇也都用上了琉璃构件。独立的龙头造型也用的非常的少了。(图六、南京故宫黄釉琉璃龙头,高21cm)
图六、明代南京故宫黄釉琉璃龙头
龙头作为中国古代建筑遗存,它夸张的造型、狰狞的面孔,精细的纹理,章显了质朴优雅灵动豪气。收藏它、研究它就是欣赏古代工匠的智慧和创造,修复它、讨论它、传承它,就是延续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