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是春秋末期鲁国陬邑(今山东曲阜)人,祖籍宋国栗邑(今河南夏邑),中国古代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创始人。他开创了私人讲学的风气,倡导仁、义、礼、智、信。其所开创的儒家学派影响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直至今日也仍被视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根。
孔子在后世被人们送上神坛尊为圣人,圣人的名号让后人只可远远观瞻,却不能真正了解他的喜怒哀乐。汉武帝时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将儒家思想推上了朝堂,此后作为统治思想的儒家学派便开始成为一种政治工具。而后宋明理学家们又借着儒家思想的外衣将自己的理念灌注其中,使孔子及其儒家学派成为了专制礼教的宣传工具。孔老夫子由是成为了一位十全十美的圣人,但我们也就此离真实的孔子越来越远了。那么在被奉上神坛之前的孔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不卑不亢
孔子在《论语》中说:“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孔子认为自己是远远称不上“圣”与“仁”二字的,只可谓是在追求仁圣的道路上能坚持不懈,诲人不倦罢了。
孔子又说:“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这句话是说,就书本上的知识来说自己与别人其实差不多,而从做一个身体力行的君子方面来说,自己还差得太远。夫子甚至认为自己都不能称得上是一位君子。
但是如果您以为这些都是孔子的自谦之辞,那就错了。因为夫子还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可见对于自己好学勤勉的优点,孔老夫子显然是引以为豪,且不吝拿出来显耀的。
更有甚者,在《子罕》篇中,孔子愈发表现出自己的傲气。在一次周游列国的途中,孔子被围困于匡地,却不惧不怨,他泰然自若地说:“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夫子很自豪地认为,在周文王死后,周朝的礼乐文化都体现在了自己身上,如果上天要使周朝的礼乐消逝,那便不会让自己承袭下来,既然自己已经承袭,说明上天并不想让周礼消亡,那么匡地的人又能奈我何呢?夫子的这句话里,已不仅仅是自豪了,甚至有点唯我独尊的意味了,这说明孔子并不是一个谦逊之人,更多的应该是当仁不让。他认为自己有能力的地方,绝不会故作矜持,而对于自己的不足,也不惧自省。
通权达变
受宋明理学家们的影响,我们往往认为孔子是一个固守礼制的人,他顽固守旧、泥古不化,但事实上孔老夫子的思想中将权变放到了一个很高的地位。子曰:“可与共学,未可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这是说,可以共同学习的人,未必可以一起学到道;可以共同学到道的人,未必可以一起坚守道;而可以一起坚守道的人,却未必可以一起达到通权达变的境界。
“学”、“道”、“立”、“权”,显然是一个递进的修习过程,而夫子把“权”放在了最高的位置上,他认为,学道守道还是不够的,更要学会通权达变,在坚守道的原则上灵活应变随时变化的情况。而夫子自己在实际情况中也是这么做的。例如《子罕》篇中说,“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过去的礼帽是用麻布制成的,这是礼的规定;而现在大家都用黑丝绸制作礼帽,反而比过去更节省了,我赞成大家的做法。可见夫子并非顽固守礼之人,只要不违背礼制的根本原则,礼俗随世而变也未尝不可。由此可知,儒家思想实质上崇尚的是礼制之根本,而并非细枝末节之礼。
有情有义
孔夫子在生活中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颜渊是孔子最喜爱和最得意的弟子,孔子曾经多次称赞他“贤哉,回也”,“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对于孔子来说,这是他所给出的很高的评价了,夫子甚至将颜渊视为己出。只可惜颜渊英年早逝,这给了孔子很大的打击,《论语》中记载,“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啊,这是老天要了我的命啊!这是老天要了我的命啊!可见夫子对这位弟子的感情之深厚。《乡党》篇里说“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孔子的一个朋友死后没有亲人殓葬,孔子便出来说,我来给他操办丧事!对弟子讲情,对朋友讲义,这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孔子。
生活气息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孔子在乡间时待人温和恭顺,好像不能说话的样子。这就可以看出夫子生活中温和谦恭的形象。
生活中的孔子,对饮食是很讲究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洁,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恶臭不食;失饪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这是说在祭祀时对贡品要洁整精细,才能体现出“诚”与“敬”。虽然说的是祭礼,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同样反映了孔子对平时生活中的饮食的态度。
孔子及其弟子经常周游列国,风餐露宿,吃的食物可能不丰美,但是却不可以不洁整,只有在生活中时常保有这样的心才能在祭祀的时候达到这样的要求。孔子对周礼的维护与践行,向来是体现于自己生活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如此方可达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一次,孔子与众弟子谈论“志向”,曾点谈到自己的志愿时说:“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夫子所向往的理想生活并不是高官厚禄或雄霸天下,而是在暮春时节,穿上轻薄的春衫,邀五六好友,携六七童子一起去沂水中畅快沐浴,再到舞雩台上吹吹风,引吭高歌而归。海晏河清,一派舂容的景象便是夫子的终极追求,能于如此清平乐世游玩高歌,同样是每一个平凡人的生活理想。
白璧微瑕
我们都以为凡是圣人皆为十全十美之人,倾其一生于礼义仁智信的终极追求之中而未有丝毫懈怠,最终修习到无人可企及的高度。而事实证明,即便高如孔子的仁圣境界依然有违心悖礼的时候。
有一次,鲁哀公向宰我询问土地神的牌位应该用什么树木,宰我回答说:“夏朝时用松树,商朝时用柏树,周朝时用栗子树。周朝用栗子树的意思是使老百姓战栗。”儒家一向崇尚周礼和仁德,而周礼中竟有因为要达到震慑百姓的作用而选用栗子树来作为土地神牌位的礼制,如此显然与儒家的仁德相悖。而此时若要尊崇周礼便会背离仁德,若要尊崇仁德便会违背周礼,无论是哪种选择都不符合儒家思想的根本,于是孔子选择打了一个马虎眼,他对宰我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这是说,已经做过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已经完成的事也不用再去劝阻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去追究了。既没有责备周礼,也没有背离仁德,但是却违了心。
陈司败问孔子,鲁昭公知礼吗?孔子回答说,知礼。孔子退下后,陈司败对巫马期说:“我听说君子是不偏私的,难道君子也偏私吗?鲁昭公娶了吴国同为姬姓的女子为夫人,如果说鲁昭公知礼的话,那么还有谁不知礼呢?”周礼规定同姓不婚,昭公娶了同姓之女是公然违背了周礼,而此事必是众所周知的,孔子不会不知道,但孔子却依然称昭公知礼,可谓违心之语。更何况孔子对“知礼”的标准评判向来是非常高的,即便昭公没有娶同姓之女,也断然是称不上“知礼”的。后来巫马期将此事告知了孔子,孔子竟只是尴尬地回了一句“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我真是幸运啊,一旦有错,人家一定会知道。此中顾左右而言他之意味昭然若揭。
孔子是圣人,圣人也是平凡人,他也食五谷、讲情义,他有自己的坚守,懂得变通,但同样也有违心悖礼的时候。但就是这样的孔子才会让我们觉得更加亲近可爱,而不是永远高高在上只能远观。白璧微瑕却又瑕不掩瑜,这才是真正的圣与人。